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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ear,My invader!-導入

紅色的流星劃破夜空、殞落人間。燃起的烈焰延燒遍處,星火燎原。

不顧熱浪的勸阻筆直前進,心臟跳動的聲音在燃燒的劈啪聲之中顯得格外清晰。你在那之中看到的是,恍如火焰本身的那道身影——
——克蘇魯神話TRPG 《Dear My invader!》
宇宙中的灰塵受到地球重力的影響,他們墜入了大氣層內。

蘊含著氮和氧的流星呈現紅色。
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看得入迷,褪去了望遠鏡後的虹膜反映出燃燒的光芒。

他從中捕捉到一絲異常。
那不是磨損過後掉落的流星,那是———
他開始奔跑、用最快的速度到達山頂。
大口喘氣,他吸入了草木燃起的煙,摀住了口鼻,他更深入的搜尋。
火焰的中心是墜落的飛船,臥倒在地面上的人影吸引了他的目光,停頓在原地,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是現實。

再次踏出腳步,他向那個身影伸出了手。
……
時間過去了多久?喚醒亞伯的是一道聲響關門的聲響,你嘗試移動身軀,卻在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伴隨之下發現四肢異常沉重。

緩緩地輕啟眼簾,映入雙眸之中的是陌生的天花板——以及一名黑髮的人類青年。
取回意識時,他首先感受到的是溫和的香草氣味,但身下柔軟的觸感、過於靜穩的空氣流動,使他判斷自己並不在室外。當他緩緩睜開雙眸,他捕捉到帶有細碎紋理的白色平面,眼角餘光將所及的各個對角拼湊出一個方正的空間,如同他推測的、他的確身處某個建築中。

挪動身子,日照透進的光線為深沈的紅眼點上光輝,但同時、一抹黑色的身影納入視野。唐突的視線接觸使他瞬間更敞雙眸,頰邊細碎的髮絲因身體煞停而滑落至前,銳利的眼神不受阻礙地觀察那張面容,半晌後才勾起淺淺一笑。
「是你幫了我嗎?孩子。」低而穩重的語調自他雙唇流露,那同時也是帶有些許不自然的日文,似乎能因此得知他並非母語使用者。

而或許是因為面前的人看起來年紀還小,他說話的語氣就像對待小孩子那般輕柔,儘管以社會的角度來看,青年早已是能獨當一面的成年男性。
切片的鮭魚在爐火的烘烤下呈現粉嫩的顏色,淡色的顆粒隨著腳步在味噌湯裡晃動,小盤內的醃漬物都是他親自去超市挑選、製作的。
他推開房門的動作輕柔,注意到了床鋪上人已經睜開眼,當他開口說著日語時,沅皓露出了驚喜的神色。
「您會說人類的語言?」將托盤放置在了房間中央的茶几上,沒有絲毫畏懼的走向了床邊,坐在了地面的毛毯上。
寬大的袖口覆蓋住一半的掌心,雙臂交疊,放置在了床鋪上,面龐貼著柔軟的布料,如同年幼的孩子,睜大了雙眼觀察面前的生物。
「嗯,第一個找到您的是我。」乖巧的樣子中按奈不住興奮的情緒,似乎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眼前的生物。
「您是從哪個星系來的、距離地球幾光年?您居住的星球有其他的有機物嗎?還有......」說出了一連串的問題,完全沒有疑惑為何眼前的人會從天上掉下來,肯定了對方的身分。
在青年語露驚訝的同時,他便知曉自己在對方眼裡的身份,一連串的提問在他耳裡全成了風聲,輕易地從亞伯耳邊溜走。

「等等。」他忍不住伸出手,指尖觸及男子額前的髮絲、隔著細髮輕戳底下的肌膚,打斷了他的話語,也因此注意到鏈在自己手上的限制。憋扭的拉扯感、金屬摩擦的尖銳聲響,使亞伯的視線在一瞬染上冰冷,底下則暗暗醞釀怒火。

紅髮男子輕輕地笑出一息,視線從束具重新移回到眼前的漆黑雙眸。「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?」再度開口時,原先話語帶有的卡頓已消失殆盡,俐落的日文、以及稍顯剛剛冷淡的語氣取而代之。

他緩緩收回手並停駐在空中,打開掌心,展露白皙的肌膚與紋理在青年的眼前。「難道我看起來不像人類?」
閉起雙眼,感受著指尖傳來的溫度,香草的氣息佈滿了眼前的掌心,再聽見提問時睜開眼對上了冰冷的雙眸,對眼前的拘束著對方的手銬毫無悔意。
「您從天上掉下來,不是天使,就是外星人。」
「而您沒有潔白的羽翼,所以一定是後者。」手指向了牆面上貼著的一張UFO墜落、外星人還從飛船裡掉出來的海報,語中帶著笑意:「只是您比上面繪製的美麗多了,就像是一場美夢。」

「我醒來後您還在這裡,這不是一場夢吧?」
怕冷的身軀貪戀著眼前物種的溫暖,他將臉龐湊近了指尖,渴求能得到對方更多的關愛。
天使的表徵在亞伯聽來,也不外乎是一種外星物種,但他知道這是人類流傳多年的一種精神代表,歷史甚至可能比自己還要久遠。

眼前人毫不隱藏對自己的執著與喜愛,亞伯瞇起赤色的雙眸,對此感到無奈、卻又覺得有趣。「這就是你沒有送我去醫院的理由嗎?」看來他非常碰巧地遇見對超自然事件、抑或是天文領域懷有熱情的人。雖然眼下並沒有危險,但被禁錮於此也是不爭的事實,不知道是禍是福。

而面對青年的貼近,亞伯非但沒有迴避,反倒被對方展露的念想觸動心頭——他喜歡展現出熱情與生命力的事物。溫熱的掌心覆到了青年的頰邊,似是想與眼前人有更多接觸、又像是順從對方的渴望那般,指腹溫柔地撫弄細嫩的肌膚。

「這是與你相同的肉體,孩子。」他低聲說道,指尖同時掃過眼邊,「你的父母呢?我想跟他們聊聊。」
溫熱的掌心覆上臉頰,他下意識的側頭磨蹭著柔軟的肌膚,瞇起眼輕嗅著有著與自己床褥相同氣味的熱度。

「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了很遠的地方,那裡叫做天堂。」
「父親他......不太常回家。」無法閱讀出瞇起的漆黑的眼眸裡有什麼情緒,敘述自己的家庭時語氣十分的平淡,「他可能、不喜歡我吧。」
「先生您肚子餓了吧,我幫您準備了早餐。」直起了身體,他綻開了一個笑容,身後是豐富的日式早餐,「您要不要先去浴室洗漱一下,我幫你準備浴巾跟換洗衣物......啊,您的外表是人類的雄性,稱呼您先生沒問題吧?」
拘束著對方的腳鐐長度剛好可以環繞房間一圈,也可以進入到浴室內,卻無法觸碰到房門。
聽見青年的母親已逝、與父親的關係也相當疏離,亞伯銳利的眼神總算收斂。「哪有討厭自己小孩的人呢。」雖然對方可能早無母親的記憶,亞伯仍順從心中湧現的憐愛,讓溫暖的掌心加以停留在那柔軟的臉蛋上,順著蹭撫的力道輕輕地摩挲,給予他理應從父母那得到的回應。

而見對方依舊篤定自己的身份,亞伯勾起無奈的笑容,收回了手。「看來你是太寂寞,所以把我當成你的『外星人』了。但很可惜,我沒有能給你的東西。」

「我是亞伯(Abel),會發音嗎?我跟你一樣普通地擁有家人,必須回去才行。你不想在幾天後讓警察找上門吧?」他理所當然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,身軀也紋絲不動,僅是舉起手,讓鐵鍊在空中輕輕地搖晃,示意對方解開。
「亞伯。」跟著男子的語調唸出了他的名字,隨後用著帶有日語音調的英文復述了很多次。
薄唇微啟,緩慢的道出了代表他的那兩個音節:「沅皓(Won Ho),這是我的名字。」
當亞伯示意自己解開手銬時,他的視線撇向了扣在床腳的鐵鍊,再一次確認自己有好好的上鎖,隨後搖了搖頭,拒絕了他的提議。
「不可以,外面很危險,我不能讓你出去。」
「人類在面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時,會讓他們做出極端的行動,出去會讓你遭遇危險。」
說著這些話的同時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問題。
「沅、皓。」他近乎完美地複誦青年的名字,「你這不也是極端的行為嗎?」他的指尖重新戳到男子的額前,用力於其上一點,力道彷若教訓似地、比起剛剛來得更重,大概會讓對方的頭被迫後仰吧。

鮮紅的雙眸也順著視線望向四肢上的禁錮,猜想青年或許等待這個時刻很久了。而自己就像是某種戰利品,又或是脆弱的寵物,被迫關在這小小的牢籠中。

「難道你想永遠把我關在這裡?你父親會同意嗎?」
「我不是,我這是在保護你。」順應著亞伯指尖的力道向後仰,黑色眼眸裡卻沒有要退讓的神色。

「先生不能永遠陪我留在這嗎?」
「我很寂寞。」
亞伯直直望著烏黑又堅定的眼眸,半晌後輕嘆一絲氣息,迫於無奈地妥協了——口頭說服沒用,看來得另尋出路。他暗自計畫。

「你就不怕我是壞人嗎。」白皙的指尖又教訓似地揉捏眼前的臉頰,用所及的範圍發洩與把玩對方,作為微弱的抗議,對於青年的提問,他也沒有給予肯定的答案。

「那至少把手上的解開?這樣我沒辦法換衣服。」
「先生如果想傷害我,早就有機會動手了。」任由臉頰被揉捏,嘴角被扯上揚時說話的語音有些不清,「而且您如果是壞人的話我更不能放你出去了,您會毀滅地球。」
眨了眨眼睛,思考了一會後從口袋中拿出了鑰匙,冰涼的指尖輕握住亞伯的手腕,喀擦,手銬輕鬆的被他取下。
從地面上站起身,讓出了一個位置給亞伯前往浴室,走到衣櫃旁翻找浴巾跟換洗衣物,最後從中抽出一件印有外星人臉的寬版大學T遞給了對方,同時也備齊了免洗內褲、牙刷等。
見雙手輕易重新奪回自由,這讓他原先想配合的念頭一轉,玩心幾乎是瞬間佔滿思緒。在青年前往衣櫃的下一刻,亞伯的步伐也靜悄悄地來到他的身後,「沅皓、」耳語般的細語搔弄著他,溫暖的一手同時將對方攬進懷裡,另一手則撫上了相較自己冰冷的脖頸,寬大的掌心與纖長的指節緩緩施力⋯⋯

「我不是說了嗎?要小心壞人。」細碎的紅色髮絲散落在男子的肩頭,依稀能嗅見沾染床褥的清新香氣,與微高的體溫混雜,產生了截然不同的、僅屬於亞伯的氣味。比青年還要高上半個頭的纖長身軀,將對方困在了自己的懷中,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擁抱。

「如果我再用力一點,你的脖子就會變成碎片了吧。你要怎麼辦呢?」鋒利的指甲描繪脖頸浮上的筋,動作與話語好似脅迫,語氣卻突兀地柔和、甚至參有笑意。

圈住男子的手則沿著身軀下滑,胸、腹,緊接著毫不避諱地擦過了下腹,在放有鑰匙的口袋附近徘徊,完全展露了自己的意圖。動作說是煽情又有些過了,他僅僅是在玩弄對方而已。
紅色的髮絲散落至胸前,身後貼著自己的溫度讓他知道自己正被圈在亞伯的懷中,方才溫柔撫摸自己的指尖,轉為了帶有侵略性的動作。
呼吸的頻率隨著指尖掐緊而增加,視線移向了撫摸過身上的手掌,在靠近放有鑰匙的口袋時情緒也沒有絲毫的波動,他專注的感受著亞伯的體溫跟氣味,冰涼的指尖撫向了脖子上的手背。
使出最大的力氣扯下亞伯的手,隨後送到嘴邊張開口大力的咬下白皙的虎口,力道強勁到足以咬出血痕,他想看看與自己相似的皮囊下藏著的是不是同樣的血肉。

「先生您、也殺過像我這樣的人類嗎?」
「人類求生的本能跟慾望,比您想像的還強韌。」
沒有鬆口,他眼中帶著笑意,含糊不清的說道。
指腹隔著薄膚,感受底下躍動的脈動和呼吸,也不斷地與自己的膚肉共舞,那來自人體本能的回應、生命的表徵,使亞伯勾起的嘴角更加上揚。

當鑰匙碰撞的悶聲傳出,他發覺對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驚慌,而且異常冷靜。正當他思考,或許這之中沒有自己需要的東西時,下一秒強盛的力道將自己的手扯離脖頸,虎口隨即傳來緊繃、濕潤與溫熱的觸感——他似乎被咬了。

亞伯不覺疼痛,瞇起鮮紅的雙眼低低笑著,而同樣赤色的液體滲出缺口,那是與人類無異的組織。

「我還以為你會就這樣讓人殺死,看來你還有維持正常的機能。」青年的舉動在他眼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反擊,甚至能論以嬉戲。參與嬉鬧的心跳也跟著加快,感到有趣的同時也輸送著血液,像人類一樣修復傷口。

他接著呼出一口舒長的氣息,平復自己的情緒,已經觸及鑰匙的手回到上方,將男子重新攬進懷裡。

「做得好。」作為遊戲的道謝、又或是對自己開過頭的玩笑抱有歉意,柔軟的唇瓣與話語落在了眼前唯一能觸及的膚色,使暖意浸染耳尖。
血腥味隨著牙尖劃破皮膚後擴散開來,沅皓鬆開口,伸出舌輕輕的舔拭著鮮紅色的液體,顏色跟外觀與咬破自己的口腔時頗為相似。
不只是外表一樣,連構成的分子都一樣嗎?
那這個外星人是原本就跟人類相似呢?還是是特意變得跟地球人一樣呢?
正當想提出更多的問題時,耳邊傳來的溫潤觸感讓他僵住了身體,似乎對不是像哄孩子的親暱舉動感到陌生。
「……先生快去洗澡吧,然後來吃早餐,不然要冷掉了。」轉過頭向亞伯露出一個微笑,面龐上浮上了淡淡的粉色。
亞伯毫不在意地讓傷口的液體被舌尖拭去,脣瓣離開肌膚後,更讓他在意的是青年微微上升的熱度,在那張至方才為止都從容不迫的臉上更加明顯,也更勾起亞伯的玩心。

「你不幫我嗎?」亞伯瞇起了眼眸,攬著對方的手非但沒有鬆開,另一隻帶傷的手還回到了青年的臉側,捻起一縷髮絲玩弄。言下之意聽似要他幫忙淋浴,實際上亞伯只是想處理傷口罷了,想惡作劇的心使他沒打算將話講白,也想趁機拿捏對方的底線、抑或是把柄。
「幫你……?」按照前後文的意思,沅皓推測出亞伯是在問他要不要幫他洗漱,看向了長袍下覆蓋的身軀,動作停在了原地。
他很好奇那身衣服下的身體是不是與自己有著相同的樣貌,只是他原本計畫著在亞伯去盥洗的同時更換乾淨的床單跟被套,這樣對方才有整潔的地方可以好好的休息。
「請您不要開玩笑了,趕快去洗。」臉上的紅暈還未消退,動手解開了扣住自己腹部的手臂,掙脫了對方的懷抱,走到了床鋪邊拿出新的寢具準備更換。
沒有施以重力的手臂輕易被懷裡的人掙脫,亞伯被青年的反應逗笑,也不多加解釋,就這樣帶著笑意拿起對方原先交遞的衣物,乾脆地踏入浴室。

鎖上門,經過鏡子的亞伯斂下笑容,指腹輕撫臉龐,對著鏡面檢查自己從何露出破綻,但不論怎麼看,鏡像呈現的都是五官立挺的人類面孔。從自己身上找不出答案,想必被定義為「外星人」的理由,便是出自自己的飛船,以及那名青年身上了吧。

亞伯並沒有聽話地開始洗漱,而是研究浴室裡的瓶瓶罐罐,找到房間那股乾淨香氣的來源。圍繞在他周遭的浴室牆壁堅實、沒有窗戶,出口僅有門口與天花板上的通風處,讓他決定先安安份份地盥洗,等待更好的時機。

他花了一些時間將注意力從流動的水上移開,冰冷的水珠充分地滑過他的每一寸肌膚,經過許久,亞伯才身著簡便的衣物走出浴室——寬大的大學上衣與居家褲,使他原先隱藏在長袍底下的肌膚展露而出,淋浴過的赤色秀髮散落而下,殘留的水珠似是依戀他的溫度,攀附到尾端、隨後緩緩滴落。

一改方才俐落嚴謹的造型,現在的亞伯就跟在家放假的人類沒兩樣。

「你真的很喜歡『外星人』。」他的視線很快定在青年身上,一手稍微拉開自己的上衣,淺淺笑談上面印有的圖案。
從房間內的擺設就可以看出來,他喜歡整潔。
換上了嶄新的潔白寢具,在他爬上床調整著最後一個皺摺時,浴室的門被打開了。
滴落著水珠的紅色秀髮讓他目不轉睛的睜大了黑色的眼眸,他跳下了床拿出了櫃子內的吹風機,拍了拍床墊的邊緣示意亞伯坐下來,同時點了點頭附和亞伯說的話:「嗯,我很喜歡您。」

「我幫您把頭髮擦乾。」拿起一條乾淨的毛巾,像是向家人交代行蹤一般,「我等等要出門,您慢慢吃飯,晚上前就會回來。」
「你還真是不死心。」見青年目睹這身模樣後依舊不改念頭,亞伯苦笑道,鮮紅的雙眸隨後看見他手中冒出的小型機器與毛巾,他挪動步伐,果斷地坐到床邊給對方服務。

「你要去哪?上學?」他看似不在意地隨口提問,內心卻在計劃該怎麼在這段期間對付腳上的鏈子。
先是將長髮分段擦乾,隨後拿起了吹風機,溫暖的風吹散了紅色的髮絲,沅皓細心的注意不要讓亞伯的頭皮燙到而不斷地變換位置。

「嗯,要去學校一趟。」點了點頭回應對方
再確認頭髮幾乎乾燥後,他關掉了吹風機,拿起了一旁的手銬,雖然沒有開口,但動作明顯的是要亞伯自己伸出手給他銬回去。
待機器的運作聲停止,亞伯抓了一縷髮絲至胸前,修長的十指慢條斯理地順著髮流,將之梳齊。金屬的聲響再次引回他的注意,他的眼神在一瞬變得銳利,打理髮絲的雙手也沒有改變行動,一看就是沒有要配合的意思。

「這已經是我能配合的最大限度了。」他晃了晃雙腳,響亮的聲響同道,「路上小心。」
沈默的看著亞伯的雙手,猶豫了一會後也沒有打算強迫對方,只是聳聳肩決定也退讓一步。
「書櫃上的書本都可以拿來看。」拿著手銬站起身,走到了門邊時又停下了腳步看了亞伯一眼,還是有些不安心的開口說道:「請您乖乖等我回來。」
隨後退出了房間,只留下亞伯一個人。

金的房間乾淨且整齊,書櫃上的書本幾乎都是跟天文、物理相關的,當中也參雜了一些科幻小說,房間內也沒有任何的可以上網電子用品,似乎是提前將所有能對外連絡的通訊設備都收起來了。
亞伯對他勾起一個適當的微笑,沒有回應,讓赤色的眼眸目送對方離去。

大門闔上的聲響鑽入門縫,待亞伯確認青年完全離開屋子以後,首先研究腳鍊的構造,金屬製、具有一個鎖孔、固定在床腳,只要使用能力就能輕鬆脫困——他卻發現自己使不上力。

原因可能出自墜毀,抑或是他尚不習慣這裡的空氣組成,於是在完全適應之前,亞伯打算先搜集情報,而不輕舉妄動。

他在房間四處探查——當然,是在腳鍊所及的狹小範圍內。牆壁、地板、天花板,他將能觸碰的物體都檢查了一輪,沒發現特別的結構或物品。

這裡雖然有窗,但被透光的簾布遮擋,即使亞伯伸長手臂也勾不著,無法明確辨識外頭的景色。他接著將書櫃的書一一拿出,發現天文學、科幻小說與雜誌明顯比其他書籍擁有更多使用痕跡,他最後挑了一本顯然被閱覽多次的科幻小說打發時間,就這樣待到房間主人回歸。
「歡迎回來。外面的情況如何?有因為我變得一團亂嗎?」
在校園中掛上友善的微笑,他扮演起了好學生的角色,流利的答覆教授的提問、和善的幫同學解答題目,笑容是他的偽裝,努力的融入社會生活之中。
笑容在他踏上回家的公車的瞬間就消失,焦慮跟不安的情緒幾乎要漫溢出來,他一心只想回去那個能吸引他視線的人身邊。

踏入了家門,將手腳都清洗乾淨,他將筆電跟手機放置在樓下,只抱著幾本厚重的課本跟工程計算機回到了房前,帶著不安的情緒推開了房門,而在看見亞伯還留在房間內,他也鬆了一口氣。
「您想知道地球的情報的話,需要拿宇宙裡的其他情報來換喔。」
托盤上的食物被清空,沅皓揚起了一個笑容,同時間邊把書本放置到了書桌上,「還符合您口味嗎?晚餐想吃什麼?」
「我說過了,我沒有能給你的東西。」他堅持立場,「關於宇宙裡的知識,我相信你一定比任何人都還要了解了吧。」亞伯這才慵懶地從床鋪起身、移動到書櫃前,將手中的科幻小說放回到天文學刊的旁邊。

「不太習慣,但還不錯。」他轉身面對青年,不明所以地伸手掀弄墨色的瀏海,溫暖的指腹與掌心因此擦過膚肉,他也更看清對方完整的面容。「就吃你喜歡的吧。不過,我想看你做飯。」他笑道。
站在原地讓亞伯撥弄自己的髮絲,金知道自己不在時對方閱讀了書櫃上的書本,「不,我所知道的都只是理論而已,沒有實際操作過。」

「那我們吃咖喱飯吧,帶點辣可以嗎?」沒有答應亞伯看自己做飯的提議,只是笑笑的離開了書桌前,準備往廚房的方向走去。
「也就是說,你想開開看那艘飛船?」如果能讓青年帶他前往飛船附近,倒不是不能教他,但見對方沒有回應自己觀摩的提議,亞伯斂起了語調中淡然的語氣。

「你打算放著我不管嗎?」亞伯原先舉起的手停在半空,轉動手腕、將上面刻有的咬痕朝向青年。「希望我不會因為傷口惡化而死。」經過長時間的傷口理應結痂,但齒痕卻還透映鮮紅,甚至擴散出比原先更大的範圍——就像是他自己把傷口扯開了一樣。
「……您願意教我開嗎!」聽見了飛船的關鍵字,沅皓停下打開房門的手,睜大了黑色的眼眸驚奇的看著亞伯。
而在看見亞伯手上擴大的傷口,沅皓擔憂的走過去,輕輕的握住他的手,仔細的查看他留下的齒痕,鮮紅色的牙印還滲著血。
「我幫您包紮,您稍等一下。」總是平穩的情緒在這時明顯的慌張,他快步踏出房間,在家裡翻找出醫藥盒,走回來時還沒有注意腳步而差點絆倒在房間內的地毯上。
拉著紅髮的男子回到床邊坐好,雙膝跪坐在他的腳邊,拉過了亞伯的手開始幫他包紮。
「別急,沅皓。」見對方這麼慌張,亞伯倒是一臉輕鬆地笑了出聲,順著男子的意坐到床沿,自己微小的報復心態,也在沅皓跪坐在身側時消散。他靜靜地觀察男子包紮的動作,並在白紗完全覆蓋鮮紅以後,伸手揉弄眼前柔軟的髮絲作為道謝。

「好孩子。只要船沒壞,我就教你開。」指腹輕輕地沿著下巴的弧度,邊搔癢著他、邊回應道,言下之意卻也是要將他帶到飛船旁。
感受著描繪自己臉龐的指尖,沅皓將下巴抵上了穿著居家褲的大腿,在聽完對方的話語後沉默不語了一會。

「你的飛船......好像壞掉了。」
「那得等到它被修好了。」飛船歷經那樣的撞擊,損害程度在亞伯心底多少有數,他因而不意外地笑道。明明是自己回家的工具,對方反倒比起當事人還要失落,搔弄他臉部的暖意因此移回頭頂,順著髮絲輕撫。

「但,要是被搬走就麻煩了。你能看好它嗎?」
聽見了亞伯的話,沅皓欲言又止的想說些什麼,他沈默的站起身,步出房門。
幾分鐘後,他回到房間,將一份報紙遞給了亞伯,低著頭說道:「我沒有把他顧好,對不起……」

「當時我只來得及把你救出來,也沒辦法搬動飛船,等我今天醒來就看到這份報紙上的新聞。」
一改方才柔和的態度,接過報紙的亞伯俐落且迅速地掃視每一個字墨,掌握了這裡的地點、日期與「宇宙開發局」的存在。陌生的飛行物體唐突現行,造成這樣的騷動可想而知,亞伯面不改色地將報紙闔起,判斷不出情緒的淡然語調向青年問道:

「你還有什麼沒告訴我的嗎?」
亞伯拿走報紙後又再次低下頭,似乎對自己沒有看管好飛船的事情而感到自責。
搖了搖頭回應道:「沒有,報紙上的資訊只有這些。」

再一次跪坐到他的腿邊,抬起頭時漆黑的眼睛裡滿是不安的情緒,害怕對方會因此責難自己,「先生……對不起,我沒有看好它。」
亞伯沒有回應,只是靜靜地用指尖纏繞散於腿上的深色髮絲,赤紅的雙眸因為低頭的關係,隔絕了燈管映下的光線,他似望非望地對著面前卑微的神色,同時卻也是限制他自由的男子,看起來像是在思考什麼。

「你花了多久的時間計畫?」死寂的空氣總算被他淡然的語氣打破,他繼續輕道:「計畫將『外星人』藏在這裡,再藏起飛船⋯⋯」他的視線移往被金屬束緊的雙腳,語句的輕重緩急似乎被刻意地劃分,如同上位者的姿態,一字、一句清清楚楚地講述給青年。

「你真的沒有其他事情想告訴我嗎?」
面對亞伯的提問,沅皓還是搖著頭,堅定地表明自己已經把知道的情報透露給了對方。

「先生,那可以告訴為什麼您會從天上掉下來嗎?」雖已姿態卑微的樣子趴在了亞伯的腿邊,卻恢復到了平日帶有好奇心又不失沈穩的語氣,「那很明顯不是已知人類有的科技。」
「我是為了前幾個月的事而來。」捲曲髮絲的手指暫緩,鬆開已染上些許溫度的細髮,他維持一樣淡然的語氣回應,依舊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,同時又將話題帶回到青年身上。

「你不可能不知道吧?」
「幾個月前的事情……?」在亞伯提及以往的事情時,面容出現了困惑的神情。
「不,我不知道,發生了什麼事情?」
就像是在確認眼前的人有沒有說謊似地,亞伯瞇起了雙眼,即使青年有所提問,他也只是維持靜默,經過數秒以後才開口:「他們對我做了壞事⋯⋯」

「就跟你做的差不多吧。」話至此,亞伯不知為何重新勾起了笑容,鏈子因為雙腿挪動的關係發出清脆的聲響,也是他打算結束對話的暗示:「晚餐你就自己吃吧。我不餓。」
沈默的聽完了亞伯的話語,正想繼續接著提問時,注意力被腳鍊的聲音吸引走,再拒絕了自己的晚餐提議,沅皓獨自從亞伯的腳邊站起身,「嗯,知道了。」

沒有再次詢問亞伯是否有什麼需要,只是安靜的離開房間下樓去煮飯,也沒有煮剛剛提議的咖哩,只是加熱了早上的味噌湯,配上醃漬物跟熱騰騰的白飯,簡單的吃了一餐。
再次回到房間已經是接近午夜的時間點,似乎是在樓下洗好了澡才上樓,身上早已換上了居家服。
從櫃子中拿出了棉被跟枕頭,在距離床有一段距離的地面上鋪好了晚上要睡的床鋪。
他在這段期間獨佔房間主人的書桌,在選擇不多的情況下,閱讀起青年帶回來的厚重教科書,雖然他幾乎無心看進任何一個字。

船艦登上新聞,並被宇宙開發局選為目標,這難保不會對自己的目的產生影響,尤其現在身體仍未完全恢復,無法自由行動的亞伯不禁煩躁,溫釀的怒火影響了與青年的交流。

待沅皓回到房間,時間也來到人類得休息的時刻。亞伯此時已躺回床鋪,將青年的課本當成了床邊故事,並發現對方似乎打算睡在冰冷的地板。

「沅皓。」事隔數小時的第一句話,他平穩的聲嗓再次呼喚他的名字,同時將書放到一旁的矮櫃。「你要睡那裡?上來吧。」
被呼喊名字的青年轉過頭,眨了眨黑色的眼眸,似乎有些意外亞伯會主動找自己一起睡。
「.......一起睡的話、不會影響到先生您的睡眠嗎?」地面的舒服程度一定不如柔軟的床鋪,他光跪坐在隔著被褥的地面上都感受到一陣涼意。
見青年有所猶疑,對比一開始見面那強勢的態度,現在跪坐在地上的男子,就像是被父母教訓而生怯反省的模樣,亞伯沒能忍住地笑出一息。

「這不是你的床嗎?過來吧。」纖長的一手舉至半空,彎攏掌心招攬青年。
見到亞伯露出笑靨,沅皓才站起身將地面上的被褥折整齊放進櫃子內,抱著枕頭緩緩的走到床邊,猶豫了一會才坐上了屬於自己的床鋪。
把枕頭放置在了紅色的髮絲旁,掌心將其舖平,仰躺至上方。

他翻了個身面對亞伯,身體蜷曲的弧度像是剛出生的胎兒,伸出手指捲起一縷髮絲,他能從這個距離聞到亞伯與自己身上相同的氣味。
「……我以為您討厭我了、一點都不想看到我。」率先打破沈默,視線卻不敢對上那雙紅色的眼眸,只停留在了他捲曲的髮絲上。
「既然你沒打算放我走,不想看到你也難吧。」雖然當時的確有生氣的情緒,但說是討厭也太過了。然而,看見青年這般委屈卻又想貼近自己,亞伯的玩心重新湧起,完全沒有要解釋這一點的意思。

「如果我討厭你了,你會怎麼做?」亞伯此時也才側過身子,使彼此面對了面,雙手則自然放在床鋪上,極為靠近沅皓玩弄髮絲的手,卻沒有更向前觸及他。
見亞伯沒有反駁討厭自己的字句,沅皓抬起頭對上對方紅色的眼眸,眼裡滿是錯愕,隨後又低下頭蜷縮回了原本的姿勢。

「您討厭我,我也不會放您離開這個房間。」
「……直到您喜歡上我為止。」
冰涼的指尖停下了捲曲髮絲的動作,更加靠近了亞伯擱置在床鋪上的手,小指試探性的輕撫著那他期待已久的溫暖。
亞伯的笑意直到面對那錯愕的神色,也依舊沒有改變,反倒更變本加厲。「那你要努力一點了⋯⋯」明明是自己離開的條件,亞伯卻不放過可以玩弄對方的機會,道出違背目的的語句。

「在這之前,你可不能感冒吧?靠近點。」沒有意識到自己體溫過高的事實,他輕易感受到指尖傳來的涼意,比在暖和的早晨時感受到的更多。於是將溫暖的掌心覆上對方的同時,他這麼向青年說道。
感受著與自己差距過大的體溫,沅皓順著亞伯握住自己的手,整個人窩進了亞伯的懷中,將面龐埋入了對方的胸口,瞇起眼睛輕輕蹭著那印有外星人圖樣的衣物。

「先生,你好溫暖……晚安。」
沅皓不只四肢的末梢冰冷,連整個身體的體溫都比常人還要來的低,喬好姿勢後他閉上眼睛,隨著意識遠去,呼吸的頻率跟力道十分地輕微,整個人縮在亞伯的懷裡一動也不動的。
見青年直率地鑽入自己懷中,亞伯又被逗得輕笑出聲,「晚安。」他的雙手繞及對方身後,使掌心感受略低自己體溫的背部。
待懷中人的呼吸頻率固定,並維持好一段時間後,亞伯悄悄挪動掌心,在青年的身上探尋鑰匙的存在,但如所料地落空。

寂靜的夜晚僅剩窗簾透進的光線,殘存的陽光照映在兩人相依的床褥,為失去色彩的房間顯露微弱的顏色。黯淡的雙眼盯著空氣中飄盪的白色微粒,隨著呼吸自然的搖動,他無聲眨眸,在青年第數次的身軀起伏時,他的掌心撫上了沅皓的脖頸,感受他緩慢跳動的脈搏,隨後也闔上眼睛,將自己同沈於月色。